图是5年前友人拍摄的，在京都。
只是用来作为场景描述，觉得很喜欢了。
这一篇没有上一篇那样喜欢，但是既然写了，还费了不少时间，不放出来实在对不起自己，虽然貌似这个系列没什么人看。
对我就是在抱怨嘛，笑~
那么?上了。
仁，入社八周年。
纪念。
快乐的是那些时光，那些交往了了孩子们。
在LA要开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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嗔幻
[亮仁]

其四
粉蛾

是夜，月朦胧，尤披罗纱。风起倏倏，略减些春分。繁星琐碎，暮低垂。
幽香袅袅四散，粉白嫩红几下飘逸，但落凡尘，美不胜收。
是早春的樱花。

树下敞着玲珑的灯，映得花瓣怎生娇羞，皆染上灵动的颜色。
而那树下的人儿，只略抬起下巴，微长而卷的发遮了半张脸，面容素净如玉，身上只着一件白衬衣，就着脚下的灯光，也惹一抹淡影。嘴角微笑上扬，目光微错，背风而立，好一个身影如画。

有一瓣粉红于风中竖立，转着小圈儿，打着小卷儿，在少年的眼前兜兜转转半天硬是不肯降下，好容易在肩头栖上片刻却重又扬起来往高处追。
少年也迈起步子，起先还露出迷蒙的表情，随即兴高采烈起来，在花瓣雨里直追着那一点不放，月光映上他皎白的脸，看着很是心旷神怡。
锦户亮才发现自己看了很久脚步凝滞，于是开口道：

你扑片花瓣干嘛！

其余平日念想里执着着的词，例如笨蛋傻瓜白痴之类，竟没有一个浮上嘴边，瞧着光景很是不搭，更是为，此人怎耐娇宠，纵是其傻无比的举动，瞧着也全没了戏谑与揶揄的心情。
少年一脸责怪的表情，竟用如水的眼波瞪他：

小亮笨蛋！不是花瓣是蝴蝶！

他伸手长长地一指，早已卷起的袖子又褪下去了些，手臂被光衬得明亮起来，灿若银河。

粉红色的、蝴蝶！

他再次强调着。忘记自己已经不是十五岁的孩子，成年礼早早被抛在脑后，捧出那岁月也奈他不了的天真情绪来。他朝亮奔过来，拆开他绞在胸前的手臂，以一种不自知的撒娇的口吻道：

小亮帮我捉！

他要他上树，而且语气里满是理所当然不容置疑也决不容拒绝。
锦户亮于是搁下本挂在臂弯里的来自便利店的那一袋啤酒，也不多斟酌，嘴里虽说着：

你真麻烦，以后再不要陪你来赏花！

一边也就真个摆起架势上了树去。
动作虽不雅，在底下的仁看来，却是全世界最大的宠溺。
他哪是要什么蝴蝶。

他就是喜欢这个人口中抱怨声声却依旧依着他的种种无理。

仁！那哪是什么蝴蝶，是飞蛾啦飞蛾！

那我不要了！

他于是随口答着。
那确是一只粉红色的蛾子。虽是蛾，却比多数蝴蝶更美。歇在枝头，收拢着翅膀，别个怎待次日的暖阳，它只盼今夕月色光顾，浅光遍洒。

亮从上头瞧着仁。生生觉得自己被耍了。
只是自这个角度，能瞧着朝他完全仰起脸的仁，有全世界最清冽的唇和眼。摆显着得意的笑，却熠熠生辉，耀眼非常。
原来那蛾子，是将他当成了光源么，才绕着他盘旋。

你可是影响了蛾子的夜间飞行哦！

猛地，他扶着树干的手似乎被什么啄了，一瞬间凛冽地疼起来。
未闻蛾子也会咬人。
他只顾着喊疼，未及查看凶手，只一个慌神松了手上的劲道连带脚下打滑失了平衡，眼看着就要跌下树来。

你不许跌下来！

只听树下人喊。
这一喊便吓得他重又抱紧了枝子，晃下几多纷飞花瓣。
他以为这下定又惹得仁开怀，能咯咯笑起来。
却又闻：

小亮，我不要飞蛾了啦，你快点下来！

让我上来我就上来，让我下来我就下来啊~大爷我现在如此沦落，盛况不再啊啊啊……
一边嘀咕着，倒也辨出仁口气里焦灼的地方，只得乖乖下了树。
才觉着手背有如灼烧，却不见什么伤口。心里琢磨许是擦伤了还未影现出来，再或者，莫不是什么有毒之物？
纵是有那一瞬藏起疼痛的自觉，却迎上对方关切的眼神，贼贼地道：

真是疼啊！都是你的错！所以要亲一下！两下！三下！

是所谓，只?鸳鸯不?仙，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几日过去。
也是一个夜晚，冷风拂面，依旧芳香阵阵，星月如画。
仁再度见着亮的时候，他右手缠着纱布，脸上倒是春暖花开。
仁却藏进一半的欣喜去。电话里听不出半分异样，他不知那日亮果真伤到手，还愈发严重了，自责涌上心头，面色也就凝重起来。

给我看看伤口。
没有什么伤口。
没伤口你包着干嘛！
看你担心的样子好玩嘛！
你给我拆了！
不要！
拆了！
不要！

仁爬上他身，愣是拆了那好多层的纱布。
见了，顿时失了语言。
怎个不让人揪心？

锦户亮的手，那呈现的是怎样的一个透明清?，剔透明净，芬芳典雅，散着淡淡的香气，浅黄色，懒洋洋地折着光。
手指果真安然无恙，也没有任何的伤口。
只是……包裹着的那一层……

琥珀。

亮说。
仁惊异地看着他。

起初只是薄薄的一层，也不上心，而后便渐渐丰厚起来包裹了整只手，似乎还在一路向上沿着手臂的方向即将攀附上身体。
触上去，也有小小的暖与温和。
他已经不觉得疼痛，只是那一块皮肤已然窒息。
他觉得自己是古早的生物，正在被树脂包裹起来，然后历上长长的地质时期，最后成为琥珀的一部分。
只是他竟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

仁没有察觉自己在哭。
泪水汹涌，胸中凄然疼痛，却无声。

不要哭，你哭什么。

直到亮开了口，他才发现自己或许失却了控制力，只用两手去抹眼泪，却毫无用处，他的眼已不属于自己，似乎全身的水分都打算直接从这个出口流失掉。

他恍惚觉得自己便是那粉色的蛾子，自由而顽劣，迫着恋人飞到东飞到西，为着玩笑里最炽热的那一点光，或是高枝上那滴闪光的泉。
他只是任性，喜欢见着那些个宠溺。
却不想他遭了劫，那一滴树脂沉沉，永远隔开他们的交汇。
蛾子的生命不过短短数十日，早知如此，本该抵死缠绵，何来如此的懊悔与绝望。

那空气里的香气荧荧，原来并非是花香，乃是这琥珀的松香。

他挨着他的胸，觉得自己终于能够开了口：

为什么，为什么还要笑呢。
因为不要你哭。

蛾子的生命不过数日，如此，或许存上万年，要你看着我笑的样子，再不哭。

他搂他的脖子，纠缠得如此紧密，再不打算分开。

好，我不哭。不管你变成怎样，我都一样喜欢你。

有东西硬硬地硌到他。
是他那日坚持要买下的，琥珀的链坠。
黄色的晶莹里头包裹着一只粉色的蛾子。半拢着翅膀，气势非常。颇似那日树下飞舞的花瓣似的的粉蛾。
原来这不是巧合。

琥珀虽不是珍奇之物，却以包含着昆虫尸体的为上品，谓之灵珀。
他怎料得，这之中还有段跨越了千万年的恨，爱，绵长得从这里一直延伸到那边的那颗星星。

锦户亮的手不乖地摸索进他的衣服里头，趁着他流泪发愣又扑在他胸前紧搂着他脖子的当口，狠狠吃了一把豆腐。
手指灵活，游走自如。
原本包裹着的琥珀已消失不见，只剩下胸口挂着的那小颗链坠。

怪不得琥珀有那么多泪水的形状。

他笑着抚他的背。
仁，我们还可以活很久很久的。可是，也不能浪费时间，要抵死缠绵哦。

小亮。
他终于收了大半的泪水。

你是色狼。
他努力要说得满心愤恨，却是嘟起嘴迎了上去。


那日有一老者在樱花树下独自念叨：还嫉妒他们？
答者声音细小轻微却不失气势：是?慕。
那么，找到答案了？
是的。
那一瓣粉色花瓣飞出，竟是一穿越千万年的蛾子的思念。
去哪里？
我要依附在那个少年的身上，只作一花瓣状的浅影，不会再缠他。
老者捻着胡须，笑：为何？

因为，他是我的光。




《粉蛾》完
2006.1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