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叫做小山庆一郎的男人开着车缓慢地沿着街道行进，心里重新思考着和山下的关系。虽然自己亲口对锦户亮说过“不会放弃”这样的话，其实当时只是在装帅吧！这些日子里眼看着那两人越走越远，连打招呼都变成了“锦户君”和“山下君”，没有敢去追问发生了什么问题，却始终觉得即使那两人之间有什么分裂开来，依旧是没有自己的位置。比谁都清楚山下对亮的感情，或许自己只是一个起着推波助澜的跑龙套的角色吧！
嘛，不管是什么角色也好，只要存在着，出现了就好。
突然停了车。
拧着眉头，在街边走着的，不正是山下么！
山下智久，在一个阳光并不十分灿烂的早晨，没有戴墨镜和帽子，一个人拖着艰难的步子走在这条并非通勤会经过的街上，绝对不是什么正常的事。
揉了揉眼睛，为了确定不是幻觉。
没错，是他。苍白着脸，手里拖着包，缓慢地移动步子，像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心事。
就像是——
昨天死了一次似的。
就算是起床气，也没可能到这个地步吧！
急急地跳下车，踉跄着步子把他拉进自己的车内。
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好说：
“正好载你一起过去。”
山下勉强笑了下，说：“小庆是在和我搭讪吗？”
浅淡的阳光映在脸上，掩盖掉一半的笑容，遮出不吉祥的阴影。
又是强颜欢笑。
小山突然意识到山下自坐下开始就没有以平日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连安全带也没系。
“P……你怎么了？”努了努嘴指指椅背。
山下想尽量轻飘飘地说出口，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声音还是比平日里低了八度。
“做了一些对自己没好处的事，所付出的代价。”
其实还是想对小庆说清楚的。
瞒着所有的人，真的很累。
找斗真的时候，自己这样的事情，怎么也说不出口，竟然已经害怕面对他。如果斗真注意到有什么异样，问自己，回答不了。
找龟梨的时候，他只是给出意见，不问问题。意见很诚恳，却也很尖锐，他那样冷静，就像无法逃避的现实。
早就该想到了，只有小庆可以，小庆不会过分保护，也不会冷静分析，只是做自己应该做的那一部分，无碍任何人，就犹如浅淡的阳光般温柔的必要存在。
“小庆……”
如此这般的，把事情说了，包括身上的伤口，哀愁的表情，同亮的感情，以及所保护的东西以及付出的代价，一一说了。
在通向NHK HALL的路上，小山只是微微点着头，听他讲完。

“今天智哥和小庆一起来的诶！真少见！”小草冲到乐屋门口，像发现了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头条新闻一样大喊道。
“你很八卦诶！”手越说。
“这个不是八卦啊，只是花絮而已。”加藤笑说。
“好啦，你不要为了保护小草就来挑我的语刺！”
小山笑笑，拉着山下进屋。

山下智久，忘记发生的事吧，回到元气的团体当中，找个理由微笑。

休息的时候，小山说去便利店买些东西，亮插着耳机和谁也没有说话，草野和?田在比赛扳手腕，山下坐在沙发上拿了本杂志没有目的地翻着页。
没有资格说“我很累”，虽然胳膊，腰和腿都已经累到动不了了，明天可能全部报废……山下这么想着，一边嘲笑自己的无能。
草野输了。
但没有输得心服口服，跳到山下旁边硬要和他比试一把。
山下说下次吧。
草野说虽然我的力气可能没?田的大，但是我打架一定比他厉害哟！
山下说那好啊，那你起码可以保护自己。
说完站起身，想给自己泡一杯咖啡。
草野说那当然啦，不止保护自己啦，以后整个NEWS就靠我来守护啦！
一面大声笑着，一面一掌拍去山下的后背……
受到突然攻击的山下直直地往前倒了下去。

如果以这个姿势磕到地上，那绝对会出现一个“乐屋流血事件”了，万幸的是，山下这样倒下去，跌在一个箭步冲上来的锦户亮的怀里。
锦户亮很久没有碰过他，他也很久没有靠近过他的胸口。

山下智久的T恤是?色的，抓住他的锦户亮的手却印上了红色。
他用不可思议地表情盯着自己的手，而后望向草野。
站在门口的小山愣住无法开口说话，小草吓到不敢说话，一瞬间，闹腾着的乐屋无比安静起来。
开口的是山下：
“背上伤口裂开了而已。”
“你背上为什么有伤口？我现在带你去医院。”作势要背他。
“我不要去。”
上一次，山下是这么说的，亮便随了他，没有去，后来还是迫不得已去了医院，这次亮哪肯听他的，甩开过来要帮忙的小山的手，似乎还颇为怨恨地扫过草野的脸，没多说什么就背上山下出去了。
走廊里手越纳闷地问发生了什么事，没听到有人回答。

房间里，面部轮廓很深的一个男人正在给趴在床上光着山身的男人清洗背上的伤口。
没有人问“疼吗”也没有人喊痛。
因为锦户亮知道山下很疼，而山下不想让他知道他很疼。

“我不能够去医院。”
“为什么？”
“回去告诉你。”
“那你全部都告诉我吧！”
“你已经知道一些了吗？”
依然听了他的，没有去成医院。山下坚定的眼神是亮无法抗拒的，只是没想到，当他趴在他的背上，看不到表情的时候，山下坚定的语气一样是他无法拒绝的。

山下背上的皮肤光洁柔软，一直令人怀念，如今却只能用“皮开肉绽”“体无完肤”来形容，擦药的时候，身体轻微地颤动着，渗出汗来。
锦户亮暖暖的眼泪滴在山下的伤口上，辣辣地漾开来。
在听到他说“我已经把底片全部拿回来了”的时候。
俯下身子去亲吻伤口，喃喃着说：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