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伤口好不了的。
眯着眼睛抬头望天，阳光就像细碎的黄金撒满树林，闪烁着迷人的光辉。空气中飘忽着花香草香以及阳光的味道。久违了的。
叫做山下智久的有着漂亮面孔却虚弱得已经无法移动脚步的少年斜斜地倚靠在树干上，微笑着倾听风穿过树丛发出的悉悉唆唆的声音，尽量不让自己去想腿上流个不停的血。
仁大概已经走得很远，穿过闪烁的树丛已经看不到他的踪影，果然还是跟不上他。垂下头，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轻扯嘴角。
呼~~~我果然不适合笑容。不用看也知道，一定笑得很难看。
山下几乎可以听到仁嘲笑他的声音。
即便会死，起码在死之前，想看到自己笑得漂亮。
伤口不疼，但是血仍然没有止住。感觉仿佛是不知名的液体逐渐脱离身躯……疼痛似乎也在逐渐干涸，很奇怪人能流那么多血还不死，身体的感觉越来越轻。
山下突然很是高兴——
这样下去，在亮找到我之前，我就会死去了吧！
终于。

仁始终是没有回头。
突然很想就这样站着死去，就这样背靠着大树仰望着阳光死去。死在这样明媚的阳光下，应该不会再回去?暗的洞穴了吧！
在?暗中活着，同死了，有什么区别呢？
……可是讨厌亮为我伤心的样子，更讨厌仁皱着眉头骂我很逊。亮就是宁愿我在?暗里活上几个永恒，仁却宁愿我流着血在阳光下死去。
他们实在很自私。
以自己的方式决定别人的幸福是多么愚蠢的事啊！
猛地头晕起来……或许，闭上眼睛就可以永远不再睁开。
睫毛闪动，靠着树干的身体一点点地往下滑去，阳光暖暖的，很舒服。

才刚闭起眼睛，仁漂亮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一直传到耳边：
“你真是很逊。”听起来似乎在笑。
就是很逊才需要仁在我身边啊！山下颤抖着嘴唇，想这样说，却已经没有力气这么和他说了。手指触到T恤的边角，用浑身的力量扯住，仿佛想撕下来用作自己的裹尸布。
带着深重的罪孽死去，早就有这样的觉悟了。而这一天，也终于到来了——还好，不算太迟。
仁，这究竟是不是你所要的。

山下智久，两年前为了救那个叫做锦户亮的家伙，被眼前这个有着漂亮眼睛性感嘴唇的自称叫做赤西仁的家伙失手杀了。（偶默……偶对自己这个文持观望态度。）
是幸还是不幸，那个笑起来很羞涩说起话来却很强势的锦户亮是少有的种族——吸血鬼。在见到山下的第一眼起就爱上了他，在他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瞬，结束了恍惚和迷惑的眼神，发疯一样扯了他的领子一口下去，把自己的牙嵌进他的灵魂里，便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现代吸血鬼的代价是一天一个无辜的生命——
潜伏在?暗地带袭击无辜的路人，亦或者委屈自己寻找死刑犯的踪迹，特殊的日子也追求花季少女解馋，为了自己的生存抛弃一切作为一个人类善良的本性。
锦户亮不在乎其他人的性命，为了自己要守护的东西不惜牺牲一切。虽然看起来有点冷酷即便笑起来也是坏坏的好象破坏力很强，其实因为太在乎一些东西，反而快乐得很勉强。

我们谁都守护不了自己已经污秽不堪的心灵。
可是，没有办法停止杀戮，沾满血腥的手已经停不下来。
仁对亮的恨化解不了，正如天下人对亮的恨一样。（默，这个设定太恶了……）可是山下不能不去挽救他，他们是同类。
山下智久再怎么貌若天仙，也只是个世俗的男人，宁愿背负天下人的恨也不愿辜负他的爱。而这一点让仁万分恼火。
山下喜欢看到仁生气的样子，翘起来的头发会好笑地摇摆。
现在正是这样。
可是我现在快死了，然后这一切愚蠢就结束了。
吁了口气，身体越来越冷。
仁的表情看起来很紧张……越来越模糊。

“伤口还痛吗？”
仁沙哑的声音。环抱住他的手紧了紧。
“恩……”
“你好逊哦，差点挂掉。”
“呵……”
“P？”
“恩？”
“亮找不到你的。”
“恩？”
“所以他会死。”
抬不动手来揉眼睛，好象看到仁在笑。
“我也会死的。”
吸血鬼只因为爱情死去，是永恒不变的定律。

殷红的鲜血，从大腿深处不断涌出，牛仔裤已完全是红色的了，先前流出的血凝固住粘在皮肤上像鳞片一样，血腥味在青草的味道里时隐时现，山下有些得意地看着仁无奈的表情。
山下知道他可以保护亮，就像亮一直保护他一样，因为仁绝对不想山下死，所以他杀不了亮。山下利用了仁温柔善良的一面就像曾经粗鄙地利用人类的生命那样。
不知道如果一个人的四分之三都是恶的时候是不是能无所顾忌地行恶，如果能，那宁可变成那样，起码那样就不会在伤害到别人的时候感到心痛。

“如果一个小时以后我还得不到一个活人，我就会变成死人了。”山下用自己都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道。头枕的他的臂弯就像是最后的栖息之地。
这个人拥抱着他的双手有着些微的颤抖。
“P，你等我一下。”这是山下昏迷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而当他醒来的时候，眼前的人已经不是那个翘翘头发的人了，眼前这个人有着毫无生命感可言的夜空般颜色的头发和眸子。
山下微笑着，十分满意他关切的眼神，那是只对他开放的温柔的表情，他毕竟不只是潜伏在暗夜里的杀人者，更是他的爱人。
无言地伸出双手环绕上他的脖子，山下知道他漂亮地赢过了赤西仁，用他邪恶的一半灵魂赢了他善良的一半灵魂。
“他为你杀了人。”
“恩。”
“你忍心吗？”
“……”
“我没想到为了不放弃爱你，他甘愿为了你杀人。”
山下的心就像被投入巨石的大海……仁……你怎么可以为了我杀人？这并不是我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