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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
[赤龟]


房间里烟雾缭绕，容易使想象力丰盛的人产生各种幻觉，当你身心疲惫，幻觉会是很危险的东西。
拖起身子打开窗，入秋后微凉的空气饱含了氧气分子进入了房间，掀得桌角上的剧本噼里啪啦痛快地翻着页面。
说台词总是很容易。那是别人的人生，即使对可以遇见的将来有任何的喜悦或悲伤，也只需要摆出恰如其分的表情与动作去完成，而后跨出一扇门，在没有剧本也不可预见的自己的人生里，说一些琢磨不透的句子，做一些窥见不到意义的事情。
以及，不知如何是好地爱上什么人。

没有换上睡衣就瘫倒在床上。
床头有一包烟，红色壳子，万宝路。仁走的时候忘了拿。
最近，他抽太多的烟，烟草的气味一点点占领他香水的甜味，遗留在衣服上，皮肤上，头发上。
他觉得这样不够。
刚才，仁坐在他旁边，拿烟的左手垂在一侧，用右手扶住他的后腰，嘴唇缓缓靠近了后脖颈，悄悄喷出一口烟，掀起凌乱的发，像热带干燥而闷热的空气打在他的皮肤上。然后充满暗示地开始吻他露在领口处突出的骨节，一寸，又一寸。
二手烟常常让龟梨觉得氧气缺失呼吸困难双眼干燥神志不清。
他接过仁手里的烟，掐灭在木质地板上，滋滋地响，烧出一块小小的??的痕迹。
滤嘴很湿，仿佛是将吃棒糖的力量用在了过滤嘴上，捏在手里无比湿润地浸入指纹里。
还有浅浅一圈牙印，满是无处发泄的记号。
他说仁，不要抽那么多，烟让你的皮肤无法吸收水分所以你看起来很憔悴。
他说的时候转过头去，看仁脸上用不消退的眼袋还有状态不佳的肤色，或许是房间内灯光的缘故，更显得暗沉与粗糙。嘴唇起皮，在并不干燥的季节明显地表现出脱水的症状。
可对方一脸无所谓的态度，如初见时一般的自信满满，猛地推近了脑袋，抵着鼻尖，充满讽刺地说：
你应该多关心一下你自己。
龟梨并没在意这句句子本身的含义，他只是听到仁嗓子里明显的空洞与沙哑，就像是寂寞岛屿上无来由的磨坊，日夜转悠着磨着沙滩上银白的石子，发出咯咯的声响。
这世界上的事永远都叫人琢磨不透，比如他有那么多的口水湿了烟蒂却不能给自己干涸的嗓子一点点的安慰。
他说仁，不要抽那么多，你要对自己的嗓子负责任。
他说的时候用手指轻轻抚过他的喉结，抵着的鼻尖分开，好对上唇去。
可是仁闪开了去，叫他落了空。
然后，趁着他遭受打击满心疑虑的当口，推开门出去了。

龟梨想不起来，他走时的背影是不是生着小小的气，衬衫肩膀上是不是有一处小小的褶皱，收拢着所有不秒的联想，然后一点点放大。

他们第一次抽烟的时候，两个人一起躲在洗手间小小的隔间里，充满着小孩子叛逆的冒险心理，点一支七星的淡烟，猛吸一口，试图姿态优雅地吐出烟圈来。
龟梨并没有自己也点起一支，只是接过仁抽过的那一根小小尝试了一口，顿时呛出了声。
那时的龟梨是个乖巧安静的孩子，野心或许是有，却并没有那么多的叛逆心理，他只是喜欢和仁在一起，陪他做各种事情。仁天生的活跃感以及令人身心愉悦的气场是趋走他所有不安的唯一法宝。
他是思量过的，挤在小小的空间里，发出不舒适的声音，身边这个比自己大一些的孩子，一定会做些什么来安抚他，制止他。
什么也好。
隔间里升起袅袅的烟，不靠近一些就看不到对方的表情。
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交缠，四片唇小心翼翼地叠在一起。
四周很安静。

那是他们第一次忐忑不安地确认对方的感情，一抽烟的名义。没有持续太长时间，更不是所谓的法式热吻，只是唇瓣相接，在烟草味道的掩护下，依偎着偷笑出声。

那时龟梨就觉得仁抽烟的姿势相当好看。他有白皙细长的手指，捏起烟的手势不知是从哪学来的优雅。嘴唇上性感的纹路一旦掩在烟圈里便愈发曼妙起来。而为了趋走口中残留的烟味，他并非使用口香糖，而是随身带一只茶色的盒子，里头有大颗大颗奶油味的糖孩子气地排列着。
想着便抓起刚被自己掐灭的半支烟，如多年前那般，用生疏的手势叼进嘴里，告诉自己这便算是吻上他的唇。
仁的味道还留在上头，滤嘴小小地甜，有一股子奶油味。

虽然仁一直强调说他需要烟来保持清醒和冷静，龟梨却一直自说自话地认为他是喜欢那段时光，喜欢隔间里烟草味半呛人的first kiss，却不是用吻，而是用烟来作为怀念的利器，还一直不愿意承认。
此时拍片繁忙，时常不能在想见面的时候见面，私下见到时，总是浓浓的烟草味道。
直想同他说，倘若用这种方式来想念，那宁可不要。
可惜这句话还未说出口，对方已嫌他婆婆妈妈絮絮叨叨，连主动献上的吻一块儿回绝了。
龟梨半笑着望向窗外。
多久没这样了，如少女般的惆怅。

然后，那个叫做赤西仁的家伙一声不吭门也没有敲一下猫着腰踮着脚努力按捺着脸上的窃笑窝到他身后，一把拥住他整个身体。
手指有些凉地扣住他的腕，无法动弹。
愣过神的龟梨尽最大努力扭过脖子打算质问这个不乖又爱鬼鬼祟祟的恋人究竟做什么去了，哪想正中下怀地被含住唇。
对方乖巧地覆住他的唇，没有热烈的舌吻，没有任何技巧。嘴唇湿润而柔软地盛开，微张的口中满是薄荷及兰花的芬芳。
偶尔他也玩纯情。

该死的，他说，你是下楼刷牙去了？
嘿嘿，他笑，顺便还抹了把润唇膏。

因为和也不喜欢啊，不喜欢我抽太多的烟，有太重的烟草味道。如果把这当作first kiss来怀念，以后我会不会爱上刷牙。
你是傻瓜吗？

龟梨的耳钉缠住了仁的头发，拨弄了半天也未解开。
他说糟了，分不开。
仁的身体再度覆盖上来。
那就不要分开好了。
这次不会乖乖地只亲嘴唇哦~

我们都不要再自说自话地互相深爱，而是终于懂得在互相迁就中步调一致。


END.



06.09.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