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缩水了，最后两章很短，大约相当于以前的一章
之所以拆开来，是因为从感情上是差别很大的吧……
中间也有些时间间隔。
最后一章很快就能出。
或许结局比大多数人想的要好些吧……
最喜欢的人物已死，我也不想多费笔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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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纯粹的色彩只理论存在而不得见，只因人心是万花筒，眼睛是窥镜。

山下智久看到?洞洞的枪口直指自己胸口。
那片锻炼得日渐丰厚起来的胸膛只形同虚设罢了。若是锦户亮……他笑，不需要费什么子弹。如果可以撕开给他看，他的身体，何处不是满目疮痍。总想给自己的心脏穿一件盔甲，就不会被他的爱他的温柔他的心疼筑成的荆棘扎得鲜血淋漓。
他不懂喊疼，别人就永远不知道他疼。

你开枪啊，瞄准心脏，所有那些爱过你的血液，就能喷涌出来，喷涌得一干二净。原来你已经进入得那么深，不付出生命，根本无法将你忘记。

原来锦户亮也有恨这种感情啊。
阳光在他的背面，看起来温暖而安全。他这时想起来这个男人是那么不喜欢直面阳光，他总是在背光的地方凝视自己的影子，所以他有一张看起来无比脆弱的脸。

“你闪开！”
他朝他喊。是朝他喊么？
锦户亮起身一把推开他，枪对着那个人，手把持不住地颤抖。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的，他的父亲。
他看起来很威严，虽然个子并不高，却站得很直，身边并没有带多余的人，手里甚至没有武器，表情看起来似乎还很高兴。

“都是你的错！”
我们的爱里，都汹涌着罪恶。
他的父亲太爱他，爱到不希望他去爱任何人。

他不要他爱赤西仁，他便不阻止仁拿走大量的吗啡。他看到那个孩子眼里极其渴望得到关注。自然他的职业已经让他得到足够多的关注，那些却不是他想要的。他只想要亮多陪他一些日子。
然而两公斤吗啡是远远不够的，哪怕二十公斤吗啡也夺不走的，拴在山下智久身上的锦户亮的心。

他不要他爱山下智久。是他要人在亮的身上伤上加伤引得山下回来救他，又要他们为了赤西的死亡互相争吵互相责备。
在他看来，感情都是不堪一击的。

他甚至不要他爱JL029F。他时刻在寻找理由除去它们，虽然他也很爱后院所有的植物，他们都喜阴，还需要一个充分湿润的环境来成长，像极了他的小儿子。
爱并不能达成一个正面的和善的结果。

可惜他儿子太聪明。

“都是你的错！”
他朝他吼着，表情狰狞而恐慌。
他不确定现在的自己是否有力量瞄得准目标，事实上似乎有玻璃碎片伤到他一边的眼睛，瞧出去一片汪洋的红还伴随着刺刺的疼痛。

他摆脱不了他父亲对他的控制，哪怕离家出走。
他是一只憎恨着蝴蝶的毛毛虫，是一只厌恶着蛤蟆的蝌蚪。
他很愤怒，不想听任何解释。
却也并没有人试图和他解释。

他扣动扳机。
一下，两下，三下。
眼前原本就汪洋的红又多添一层。

“龙儿！”
他父亲喊着。
上田龙也?色的外套一点点浸红了去。
原来红色是有着那么大的力量，可以染上深它那么多的?色。
“不要紧，”他说，“应该没中要害吧！”
他伸出手摇晃着，要去拉锦户亮的手。

锦户亮已经完全倒在地上，愣愣地，眼睛失去焦距。

“亮少爷的枪法一向很烂。”
他和老爷子解释着。
他的手垂下，触到地上的诸多坑坑洼洼。那是仁随意摁灭烟头留下的痕迹。他晃了几下感觉到那些毛糙的感觉正从自己的指尖一点点消失。

“我不想他犯下杀父的罪。”
他说，是对着山下智久说的。

山下心中有灯明灭。
和他说了无数遍对不起的斗真，他为什么要恨他那么久。
他恐怕已经找不到他。
他也再不能和他说对不起。

他们一个个，都想要他在心里为他们揪心一辈子。
真狡猾。

“JL029F……”
锦户亮朝他爬过去，似乎压根看不见他身上的伤口，他抓着上田龙也，抓得很紧。
那个人也不喊疼也不愿推开他，由他的手指挤进伤口里。
“JL029F……”
他歪着脑袋，神情像5岁的孩子，认真地哭泣着。
他用脸去蹭他的脸。他的皮肤里还嵌着玻璃碎片同鲜血一起划过龙也的脸。

他执拗地认为，那就是世界上最疼他的JL029F。

上田想抚他的头发，却抬不起手来。
他一直都很爱他，却不肯让他知道。
他的手臂现在很疼，他的身体的什么地方也很疼，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有救，反正他不再能保护这个人。
锦户亮，他在很小的时候，充满天真地朝他笑。那时候所有的孩子都不喜欢他，只有亮少爷和他一起玩。
只是没人教他如何去爱。
也许他是世上最善的人，却爱得荒唐，最后支离破碎。

“PT203Y？PT203Y！！！”
亮朝老爷子扑过去，嘴里含糊不清地喊。

山下智久站在静寂的中心，对于突变没有完全接受。
世界拉上一层半透明的薄纱帘子，又扣上一个隔绝了大部分声响的罩子。他愿意只身禁锢其中，看外头的人们挣扎，破碎，撕吼，疼痛。
他想起最初在亮的房间里看到他画的自己，他想盖上一层水粉去，用大大的刷子。
大大的刷子，刷过去皆是明晰的线条，却盖了朦胧的颜色，只看得清动作，看不清表情。
只静静观赏，切勿过分投入，会不会比较安全。

“你带他走吧！”
有什么人和他说话，什么人闯进他的世界里，要把他带出去。
不要。
他倒退一步，碰到了仁。
亮的哭泣声终于击碎他自我保护的屏障，传了过来。

“你看，我就不会不好意思。”
他曾经那么说过。
他率直地哭泣，不在乎把纯真的一面袒露。
可是他不行。
他的胸口恳切地疼着央求他哭，他却一滴眼泪也没有。

失去了一切的人，眼泪已毫无意义。

他走过去，拉起锦户亮。
亮先是别扭地挣扎了几下，然后看着他，红着眼睛。
“EP902B？”
山下点了点头。
他觉得自己还是恨他。
恨他，要比不恨好。

“你带他走吧！他又犯病了，已经没有药了，你自己……想办法吧！”

他不知道和他说话的是谁。
他拖着不合作的锦户亮出了门。
他本想回头多看一眼赤西仁，又觉得他苍白的美丽总是逼迫他全身的血肉噼里啪啦脆裂开来。
待到终究有勇气回头的时候，世界已经扭曲。

他看到的世界只是几块深邃的颜色组成的旋涡状物体。
是被叫做那个么？
“绝望的深渊”。


TBC...